【机空】我愿为你
注意：all空军系列文第七篇（完结篇）雷者注意规避
爱情成分有，不过特蕾西对于玛尔塔的情愫源于“憧憬”和“依恋”，她也对玛尔塔寄托了对缺失的亲情的渴望
“我愿为你”是指“我愿为你（做任何事情）”和“我愿成为你”
一
海伦娜趴在玛尔塔的床边，她的盲杖靠在床沿，圆框眼镜下没有神采的双眼睁着，不远处书桌上摊开的日记本右下角被折起，有只怀表压在小小的折角。
【亨利，我飞上了蓝天。】
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母，还有一只没来得及合上盖的钢笔。一块墨渍落在纸张的空白处，平整的地毯上黑色的痕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门被轻轻地推开，海伦娜一下子站了起来，她失了焦的瞳望向门的方向，只不过近乎失明的她也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道虚影朝着她走来。
“是我，海伦娜。”
特蕾西的声音传入耳膜。海伦娜放下了悬着的心。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的朋友坐在椅子上，而特蕾西抓起了海伦娜的盲杖，并将它递还给了她。
“她的状态一直没有好转，”海伦娜欲言又止：“你真的觉得那架飞机……”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特蕾西打断了海伦娜的话，她低着头，十指交叉抵在额头，指尖剐蹭着护目镜的镜片。
海伦娜轻声喟叹，她走出了房间，随手将门关上。
“玛尔塔啊……”特蕾西凝望着沉睡的天使，双眸中流露出了一种类似眷恋的情绪。她把玛尔塔的手握起，放在脸颊来回摩挲。
二
特蕾西自小就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正常姑娘。摆弄零件齿轮通常被视作男人的活计，尤其是钟表，可她偏偏受了父亲的熏陶，对机械有着与生俱来的亲和。她很聪明，又足够努力，她绝对是个钟表师的好苗子。
特蕾西的父亲曾感叹过如若她是个男孩，一定会有着更好的成就——他确实不吝于对女儿的悉心培养，这让她能制造出比钟表更精巧的东西：机械玩偶。可她依旧不能有所成就，这个社会非常残酷，她的性别几乎不容置喙地决定了她的命运。
然而特蕾西也实在是太富有智慧了，这被过分赋予的才能让她吃了苦头。她无意间的新发明带来的效益过于巨大，成为使宠爱着她的父亲不幸殒命的诱因。
猖狂的坏人们不介意露出一些马脚或破绽，他们吃定这个可怜胆小的少女申冤无门，可他们低估了这位小天才。一场意外爆炸，无人生还，看到这个新闻标题后，幕后黑手对着机械玩偶流泪狂笑。
可怜的特蕾西还需要什么呢？灵感。她还记得父亲抚摸着自己的头发时的温度，她的复仇结束，现在她有别的追求——成为已亡故的父亲的骄傲，做出不比活人逊色的傀儡。
胆小的特蕾西该怎么去做呢？或许臭名昭著的欧蒂丽丝庄园能够帮助她。她去得义无反顾，只缘她没有太多留念。
就算特蕾西的心理再强大，终究也不过是个少女，她会由于似乎唾手可及的胜利放松警惕。
因此当杰克哼着走了调的童谣朝她走来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先从正在破译的密码机上抽回手。不过她的反应还是慢了些，电流刚从指尖流进了她的身体，下一秒杰克的利爪已毫不留情地剐开了她后背的衣衫，巨大的恐惧比肉体的疼痛来得惊心动魄，她倒在密码机前不住颤抖。
杰克弯腰把特蕾西搂在怀里，以暧昧的姿势把她抱向附近的狂欢之椅，可在她坐上去之前，枪声响起，晕眩感让杰克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而特蕾西跌坐在了地上。
“杰克，看这里！”
有人逆光而站。她挡在了特蕾西的身前，用脊背为她挡下了杰克的指刀。
三
特蕾西太过年轻气盛，曾仗着出色的才能骄傲又自信。这样的她偏偏也有着柔软的一面，在父亲面前习惯撒娇的她从没想过宠溺她的父亲也会有不在的那天。就像她没想过自己会坠入爱河，对象还是一个女性。
也许只有在老电影里，人们才能真正地相信一见钟情，相信相识一天就想缔结的婚姻关系，相信死亡带来的对爱情的忠贞，相信一辈子不会被磨灭的记忆。
特蕾西站在玛尔塔的房间前，她在犹豫要不要敲门进去。上一场游戏的成功逃脱，多亏玛尔塔救了不知所措的她。在警报鸣叫的时候，玛尔塔牵起了特蕾西的手，她们一起向着大门奔去，双双生还。
特蕾西带了一只怀表，只要有材料，她能做出很多可爱的小玩意。她从小在钟表店长大，制作怀表自然轻车熟路。在思索良久后，她弯曲手指，指关节敲击着木制的门。
特蕾西听见靴子的高跟敲击地板的声音。她呼吸一滞，把自己的礼物匆匆地放在门口，头也不回地逃了。
“列兹尼克？”
特蕾西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她的奔跑速度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然后心神不宁的她成功地摔倒在地。
有热流从特蕾西的鼻腔涌出，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地板。棕色的长靴停在她的身后，她忽然有点想哭，出于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于是她干脆就低声抽泣了起来。
黑色的手套抚上她的头发，将温度隔着皮料坚定地传递。
四
“你的怀表我很喜欢，谢谢你，列兹尼克。”
站在玛尔塔房间里的特蕾西有些腼腆地抓着自己的衣襟，玛尔塔的夸奖让她回到了往昔，她在面对父亲时也有过类似的场景。
玛尔塔带给了特蕾西父亲的感觉，可她又的确不同于特蕾西的父亲。玛尔塔是特蕾西梦想成为的样子，坚强果敢，特蕾西被她吸引，源于对自己未能拥有之物的憧憬。
“我听说……您是位空军……您应该挺喜欢飞机？”
飞机这种铁家伙是特蕾西能找到的最好话题。她凝视着玛尔塔的脸结结巴巴，面色羞赧。
“我只是位空军地勤而已。不过我的确很喜欢飞机，我的梦想是坐着它飞上蓝天。”
特蕾西发现玛尔塔的眼眸中闪过光。不过这道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忧愁。
“贝坦菲尔，我或许可以尝试去实现您的梦想，如果您愿意……我是说，我可以尝试造出一架飞机。”
特蕾西鼓足勇气直视玛尔塔，她的音量不由得也提高了几分，这让玛尔塔吓了一跳。她在微怔后迅速地回过了神，又揉起了特蕾西的头发。
“叫我玛尔塔吧，小特蕾西。”
玛尔塔对她露出的笑脸很美丽，特蕾西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样的过去令人难忘，对比起残酷的当下，特蕾西的鼻尖一阵阵泛酸。
会给特蕾西讲述女扮男装混在军营的往事的玛尔塔此刻嘴唇干裂，高昂清脆的声音也变得嘶哑难听。她的两颊凹陷，眼窝深陷，没有半点过去神气的模样。
五
特蕾西拿着扳手，她对着已有大致雏形的飞机敲敲打打。这本是玛尔塔和她的共同秘密，她不知道为何夜莺小姐会找到她们，对她转述庄园主的命令。
“小特蕾西，谢谢你。我知道我不能从庄园出去了。我不介意一次又一次地偿还罪孽，可我想完成亨利和我共同的愿望。是你让我看到了希望，足够了。”
庄园主要求特蕾西毁损几乎快要完成的飞机，专横的他不允许罪恶滔天的人实现愿望。特蕾西目光沉郁，她向苦笑着的玛尔塔伸出手，把她揽在怀里，语调温柔。
“没关系的，玛尔塔。无论要我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也会完成它——我会让你飞上蓝天。”
玛尔塔飞上了蓝天。她所付出的代价是一次次复活时被消除的旧伤全部重新在躯体浮现。
特蕾西看着特蕾西飞上了蓝天，坐着她亲手为她造出的简陋飞机。她所付出的代价是亲眼见证憧憬之人日渐憔悴的模样。
庄园主向来狠厉无情。不止一次被玛尔塔保护的海伦娜知道玛尔塔未来只能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后，泪水决了堤一般地下落。
“值得吗？”
海伦娜在意的是值不值得。特蕾西有些得意，她没有自己这么了解玛尔塔。特蕾西没有哭，反而淡漠地望着躺在床上的玛尔塔，用自己的手将她布满伤痕的手包裹住。
“玛尔塔，你后悔吗？后悔飞上蓝天吗？”
“……为什么……后悔？”
玛尔塔的眼里闪耀着光芒，像是永不熄灭的火焰。伤痕累累的躯体囚不住这璀璨的灵魂，就像锈迹斑斑的牢笼锁不住向往自由的飞鸟。
得到意料之中回答的特蕾西笑了，她小心翼翼地亲吻玛尔塔的手背，唇贴着狰狞交错的疤痕，她贪婪地感受着这双抚摸过她发顶的手的温度。
“是啊，为什么要后悔？你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情后悔自己的决定，玛尔塔。”
特蕾西笑着笑着，总算是哭了。玛尔塔艰难地抬起手，为她拂去眼泪。
“只要你还在，玛尔塔。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六
可是事与愿违。特蕾西终究还是失去了珍视的人。
“这是玛尔塔自己的决定。”
海伦娜的声音颤抖，哽咽不止。在玛尔塔死前，她就躲在门后，她通过声音揣测范无咎如何破坏囚笼，让不屈的灵魂解脱。
特蕾西还是没有哭泣的欲望，她安静地端详起了玛尔塔的死状。
玛尔塔脖子上红色的血洞触目惊心，伤口像是开出了玫瑰，她的脸上凝固着诡异的笑意，特蕾西松了一口气。
可玛尔塔解脱了，特蕾西呢？千万种情绪涌上心头，特蕾西忽然有点痛恨自己一直憧憬的玛尔塔，她义无反顾地抛下了自己，和她的父亲一样。玛尔塔走得无牵无挂，她大概不在乎是否有人会为她难过。
有人会为她难过。有人会跪在地上，就着她走过的轨迹拼凑她留下的记忆碎片。
特蕾西捧起她憔悴的脸，在她冰冷的唇上极为珍重地印下一吻。
“我曾愿为你做任何事情，现在我只想留住你的影子……我不会让你消失，玛尔塔。”
特蕾西会成为玛尔塔，她们永远在一起，相互依偎，永不分离。
七
欧蒂丽丝庄园少了一个玛尔塔，一开始大家都有些不适应。不过在短暂的骚乱过去后，日常照常要继续。
唯怀揣着沉默的爱的人承受久久不会消散的怅然。
这局游戏的监管者是红蝶。特蕾西一如既往地安静修机，和她的机械玩偶还有队友一起。她的队友已经知道，只要保证好这位小姑娘的安全，胜利几乎就是囊中之物。
不过意外在所难免。最后一台密码机即将亮起，咋咋呼呼的威廉却带着红蝶绕到了这最后的密码机前，这位监管者瞬间飞到了那台密码机前，扇子拍向了来不及抽身的玛格丽莎，回手又打趴了特蕾西的机械人偶。
特蕾西趁着红蝶把玛格丽莎送上狂欢之椅的空隙，溜到了威廉的身边。
“我知道你的橄榄球裂了，你现在受了伤，不能去救人。这台密码机很快就能破译结束，我去狂欢之椅附近吸引红蝶的注意力，等我受伤倒地你就敲下最后一个键，我能救下玛格丽莎。艾利斯，我们还有胜利的机会。”
特蕾西和威廉朝着两个相反的地方奔去。特蕾西站在红蝶的面前微笑。她仰着头和飞在半空中的红蝶对视。
“蓝天真美啊。”
特蕾西丢下这句让红蝶摸不着头脑的话后，趁红蝶不备，迅速扯开了绑着玛格丽莎的绳子。在红蝶反应过来之前，她用身体挡住了玛格丽莎，硬生生替她扛下了红蝶接下来的狠击。
“快走。”
特蕾西忽然觉得这刻丢下这句话的自己像极了玛尔塔。
警报声响起，从地上爬起的特蕾西看见远方有一只鸟飞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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