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欧bot

【范无咎(安魂曲)x你】Kiss In The Dark

注意:和cp商量一人写小白一人写小黑

魔性剧情向高亮注意!!! 小黑从头到尾只是被算计的一枚棋子

这篇是范无咎中心,想尝试一下男性视角(*'▽'*)♪

自我感觉安魂曲的小黑是人狠话不多的银镰帮忠犬,希望能写出这种感觉

女主“你”是非常年轻(十五岁结婚,如今十七岁)的富家人妻(画重点)设定,被原生家庭和丈夫呵护过度了显得有点不太聪明的亚子

谢必安范无咎是真的兄弟情,只是谢必安比范无咎年长,因此对弟弟有点保护过度的感觉


城市最繁华的街道有一条极为隐蔽,逼仄而狭长的小巷。满地狼藉的垃圾和行踪不定的野猫给它增添了几分衰败凄凉的气息,与它周边的嘈杂热闹格格不入。

唯有穿过这条小巷,才能来到这座大都会里最不为人知之处——银镰帮开设的酒吧。

作为黑帮交换情报的特殊地点,这座酒吧自然不缺少形形色色的客人。不过通常要等到路灯亮起后,来宾们才会陆陆续续的入场。在相对阳光明媚的午后,反倒是最为清闲的时刻。

范无咎恰恰是个爱岗敬业的异类。与他的异父兄弟谢必安相反,就算伪装成了酒保,被安插到酒吧的当下,他也不曾对这份工作有一分一毫的懈怠。他整日地待在吧台,或是闻着橡木桶的馥郁气息调配鸡尾酒,或是安静地看着天花板,静待夜幕降临。

他似乎是自然而然就适应了这慢节奏的生活状态。即便他在不久前刚经历过一场械斗,还毫不留情地踩碎了某个背叛了家族的混蛋的头。可他不得不承认,悠闲总会令人懈怠,范无咎用手背撑着下巴,听着唱片机播放的手风琴纯音乐,闭着眼享受着轻松的氛围。

也就在此刻,风铃摇动。叮铃铃的清脆响声让范无咎回神,将脊背直起,视线流泻至了入口处。

和娇小的身躯不太协调,盖住了大半个脑袋的遮阳帽,长及脚踝的连衣裙,本不该出现在酒吧,与氛围格格不入的保守装扮。这种反常引起了范无咎的戒备,他将手摸向腰间,悄声无息地上了膛,随后才重新望向了朝他走近的女士。

“请给我一杯酒!”

她把宽大的帽檐向上提了提,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勾起,尾音上扬。这样一副稚气未脱的面容,她是否到了饮酒年龄都是个谜。范无咎的双手环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第一次来酒吧?”

范无咎的询问倒不是出于良心,杀人越货的事儿他也没少干,卖酒给未成年人这种不痛不痒的擦边球对比起来亦是微不足道。他只是懒得与无关黑帮的人扯上关系。

“只是第一次来这里而已……我很有经验的!”年轻女士慌张地摇手。她打开挎在肩上的小包,从中抽出了一张100镑的钞票拍在桌上,满脸期待:“我想尝尝这里的酒,和家里……不,其他酒吧的有什么不一样。”

“基酒要哪种?”

“梅洛就好……它的颜色很棒,我喜欢红色。”

范无咎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半晌,才淡漠地将衣袖挽起,推至臂弯,转身从货架取下了伏特加与柠檬番茄汁,将它们一齐倒入摇杯中剧烈摇晃。在放下摇杯后,他又抓起调味罐,撒了些许胡椒和盐,才将酒水倒入高球杯,杯沿还放上了柠檬切片和芹菜根作为装饰。

“血腥玛丽——尽管我认为它并不适合做第一杯酒。”

他推了推佩在左眼的单片眼镜,吊链摇摆之际,鲜红的酒杯也被轻轻推到了年轻女士的面前。她迫不及待地抓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旋即便如范无咎所料那般皱起了脸。

“这是什么……酒是这样的味道?不对啊……”

年轻女士维持着鼓腮的状态良久,才不情不愿地咽下口中酒液,大概是与想象大相径庭,她沮丧地垂着脑袋,趴在了桌子上。

“没错。这是成人的味道,小姑娘还是回家去喝热可可好了。”

范无咎耸肩,又从货架上取下了一瓶酒,用开瓶器撬开软木塞,倾斜倒入醒酒器中,放置一旁。

“唉……书上明明说酒吧的酒又漂亮又好喝……”

年轻女士还在委屈地碎碎念,范无咎却双手翻飞,在她站起身前,为她递上了一杯盛着淡粉色酒液的高脚杯。

“大都会,酒精含量趋近于0,小姑娘也可以饮用。”

年轻女士迟疑着接过高脚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笑容顷刻间绽放。

“是甜的!谢谢你,很好喝,”她又掏了一张100磅的钞票放在桌上,双眸因开心而发着亮闪闪的光:“这是给你的小费,我下次还会来的。”

仅是为了让她早点离开而送上安慰,效果是有,却同时惹上了个麻烦。范无咎望着年轻女士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一时无言。

酒本身就是种奇妙的东西,其中含有的酒精让人痴狂迷醉,神经被麻痹后的欢愉足以忘记一切烦恼。

“不过在片刻的放纵后,总会迎来一切的消弭。”

谢必安的理论总是带着一种悲观的态度。他是真正的美酒鉴赏家,被誉为千杯不醉。他却坚持认为流连于半梦半醒间的微醺才是最佳的体验。

偏偏范无咎对酒精一向敬谢不敏。保持清醒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劣质的香烟不足挂齿,速溶咖啡无伤大体,只要足够完成任务就好。

他的贯有作风也带到了银镰帮相对和平的当下。尼古丁的摄入时间被他定在了午后,他靠在干皱皲裂的墙壁,两指间夹着一根香烟,阵阵浓雾从他微张的口中吐出,他回想着不久前谢必安带给他的话,陷入沉思。

“银镰帮怕是要换天了。无咎,我正在调查中,千万别轻举妄动——更不要回来。”

谢必安难得严肃地拍着范无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范无咎从来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担心自己会坏了谢必安计划的他也只能用行动支持,放弃了重回家族的机会,乖巧地守在酒吧里做线人。

可惜他原以为会持续更久的,悠哉游哉的日子也只过了半个月左右。麻烦依旧找上了门。

“酒保先生!我又来了!”

那把撑开的雨伞又飘来了。这是范无咎的第一反应。她的遮阳帽实在是太过庞大显眼,以至于他怀疑她会卡在这窄巷中。

范无咎把刚燃不久的香烟掐掉,零星的粉末还没坠落地面,朝气蓬勃的年轻女士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包装精致的蛋糕盒被她炫耀似地抬高,在他面前展示。

“你说工作时间不能喝酒,我这次带了两份布朗尼,一起吃吧。”

范无咎哑然失笑。他接过蛋糕,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她哼着当下流行的曲目进入酒吧后,才站在门前,用锐利的目光扫视平静的巷口,直到一个穿着长风衣的背影匆匆离去。

这小妮子不谙世事得过分,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大摇大摆地出入这座黑帮背景的酒吧不说,还随身携带大量钞票,毫不避讳地给他甩钱,若初次见面没有他暗中跟随,目送她走回繁华的街道才罢休,怕是早横尸街头了。

有钱人家的千金死在银镰帮附近,必然会给银镰帮带来不小的麻烦。范无咎无奈地揉揉拧出了小鼓包的眉心,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他被折腾得够呛。他也试着调查过她的身份,可这里就是没有听说哪个大家族有这么个娇纵的女儿。

小勺陷入了柔软的蓝莓布丁中,范无咎用余光看着她开心地把甜点塞入嘴里。她胆敢违反规矩,光明正大地挟外食进入酒吧,源于得到了范无咎的首肯。她上次突发奇想,想要红粉佳人配马卡龙,发现酒吧里没有之后,就像是耷拉着耳朵的小兔子那样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从一见面开始,范无咎就不太能抵御她的懊丧。反正这酒吧在她来的时间段只会有他们两个人,他干脆允许了她带各色各样的食物到此。

范无咎出乎预料地并不反感她的任性妄为,还对她有一种近似纵容的态度,尽管她看上去大脑少了一整根筋。她这种类型的人对在黑帮长大,却始终没能适应尔虞我诈的他来说仿佛是只稀有动物,一切情绪写在脸上,完全不用费脑猜测。

“小姑娘,你最近好像胖了不少。”

范无咎将她带来的两份布朗尼都放在盘里,把由于路途颠簸而歪斜的樱桃摆正,才放到了她的面前。

“不不不一定没有,我也有注意控制热量摄取的!这是我含了东西……难道真的胖了吗?”

她一开始还在激动地争辩,却在范无咎的注视下声音越发微弱,把掌心覆在脸颊一侧按压。

真好猜。范无咎握着酒瓶的手腕轻点,让最后一滴酒液跌入杯中,高脚杯中液体的颜色忽然变成了暧昧的暗红。

“这杯是我请你的。现在能接受成人的味道了吗?”

她举起高脚杯,摘去杯沿的桑椹和树莓。大人的味道——当初的血腥玛丽应留给了她不少心理阴影,她咽了口口水,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我很喜欢。”

她惊喜地咬下树莓,抬眼看着范无咎,后者只是笑了笑,舀了一勺属于他的那份布朗尼。

“黑暗之吻。”

范无咎知道她不属于他的世界,他们也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才会有所交集。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存了一份不能与外人道明的心思。

他出没在最不见五指的黑暗,没有资格接触光明。那么,把穿梭在最灿烂明亮的光明下的她拽进深渊,让她跌落到他的臂弯,他会亲吻那片光明,而她也会——亲吻这片黑暗。

从到达酒吧之后就一直停留在书信联系的谢必安忽然找上了门。在酒吧的吧台前,他点了一杯内格罗尼,看着范无咎摇晃手中的摇杯,让液体中浸泡的冰块碰撞。

“无咎,有人找父亲讨要你。”

谢必安语气沉郁,一双红瞳紧紧盯着范无咎手中的摇杯。

“哪个帮?”

范无咎不以为然地放下摇杯,随手把抬至肘处的衣袖拉回腕处。

“并非帮派,听说是某位资产雄厚,有钱没处花的军火商的夫人。一场激情艳遇的结果?”

谢必安用食指推了推左眼上的单片眼镜,似是揶揄,眸底却沉淀着某种化不开的情绪。

“艳遇?”范无咎哑然失笑:“我不记得我和哪位夫人有过什么美好经历。”

“也对,不然你早在信件上告诉我了,”谢必安举起手中酒杯,抬至面前,与空气碰杯:“那位夫人本是想买下这所酒吧和你,可父亲不想让出酒吧,又有巴结他们的意思,便把你当做人情送了出去。”

谢必安捕捉到了范无咎的愣怔,在喝了一口杯中澄澈酒液后,又缓缓补充。

“银镰帮不把你当人看,无咎。父亲下定了决心,我现在也别无他法。明天下午她就会来找你,你先去忍耐几日,之后我会想办法把你接回来。”

谢必安的眼里充斥激动,可范无咎依旧面色如常。范无咎把单片眼镜摘下,呼了口气后,用放置在胸前口袋的手帕擦拭干净,又重新戴回了眼上。

“哥哥,你不要太担心我。你的当务之急是找出潜伏在银镰帮的叛徒。服侍一位夫人而已,我不会有事的。”

谢必安欲言又止,终是起身,拿过靠在吧台上的黑伞,将外套穿好,瞥了范无咎一眼,才快步朝门口走去,与夜幕融为一体。

范无咎把空空如也的酒杯收下,冲洗干净,做完这一切后,他的手肘撑在柜台上,掌心托着下巴,朝远望去。

谢必安是银镰帮的高层,自然要留在银镰帮的地盘,而他现今被分配到远离银镰帮的这个酒吧,二人已不像从前那般有许多机会见面。在成为那名夫人的“面首”后,想必更是如此了。

范无咎的脑海里竟突兀地出现了最近经常来此的少女,愁绪漫上心间。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和她见面的机会了。

不过范无咎的惆怅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第二天的下午,烈日当头,他难得地少抽了一根香烟,坐在吧台的椅上慵懒地打着盹,一双手却突然蒙住了他的双目。

“先生,我又来了,还带了好东西哦。”

在离开前还能见到她一眼。范无咎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本以为又是甜点,指尖却忽然接触到了微硬的纸张。

“老爷说这个酒吧是你父亲的家族产业,不能轻易卖人。不过你父亲又告诉老爷,这家酒吧生意惨淡,难以为继,为了让可爱的儿子能吃饱饭,就打包给我做保镖了——你看,这是协定。”

盖住双目的手掌消失,范无咎的眼前却仿佛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老爷是谁?”

范无咎看着她轻盈地走到他的身旁坐下,忽然口腔发苦。

“老爷就是我的丈夫啊。”

她笑意盎然,吐出的话语却让范无咎久久都没能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年轻的夫人在十五岁时便以家族联姻的名义,嫁给了比自己大整整二十五岁的丈夫。不过对从小就被严密保护起来的她来说,这段年龄差距大到令人咋舌的荒唐婚姻似乎十分幸福美满。

“老爷太忙了,没什么时间陪我,我也没什么机会见到他……可我们还是很相爱的。”

谈及丈夫,夫人的脸上洋溢出兴奋的神情。她取下右手一直戴着的白色纱制手套,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不容忽视地散发着光晕。

今年才十七岁的她确实还只是个富有青春活力的姑娘——尽管说是少妇更加恰当。她的眉宇间有着未脱的稚气,恐怕这不切实际却与生俱来的天真才是她做军火生意的丈夫如此宠溺她的缘由。

当初在巷口窥见的那穿着长风衣的男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暗中让这位天使远离危险的保镖之一。

不过纵容妻子频繁出入银镰帮的酒吧,还帮她买下别的男性作为男宠,这位老爷也着实使人捉摸不透。

范无咎看着她挑起猫儿的下颌,缓缓摩挲。猫儿从喉咙中发出满足的咕噜声,眯着竖瞳在她的腿上瘫成一滩烂泥。她的手穿过猫儿的腋下,把猫儿放置在自己坐过的摇椅中。

“我要睡了,范。”

她将身体陷入了柔软的床垫里,蹬掉了脚上的皮鞋。而范无咎呼吸一滞,越过她的那双皮鞋,扯下领带,解开衬衫的纽扣,走向了她。他的一只膝盖跨上床沿,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也撑在了她的身侧。

“范,你也想睡吗?可是这张床是我和老爷的,你可以在那边的摇椅上休息……”

她的笑容里不含一点杂质,甚至不知道他的作法是何种肮脏行为的前奏。范无咎明了,把衣服上的褶皱抚弄平整,挺直腰杆站立在了床边。

她对他根本没有男女间的某些心思,相比之下他的欲望是多么可笑。

他躺在床上的天使陷入了梦乡,恬静的脸格外漂亮,长长的睫毛颤抖,呼吸平稳有序,范无咎朝着窗的方向走去,将玻璃推开,对着一望无垠的蓝天发呆。

他有多久没注意到这种美好的东西了?生活归于安宁,所谓的家族的叛徒却仍然让他挂记。

谢必安的信件里,调查结果似乎是即将水落石出。

【种种证据指向了美智子。无咎,尽管我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可她越来越可疑……无咎,你那里情况如何,夫人对你不利了吗?】

范无咎皱眉。他下意识地掏出一根香烟,却在点燃之前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睡着的夫人。他又把香烟重新塞回盒中,把摇椅上的猫儿抱在怀里,坐在摇椅上望着他的天使。

待她醒来,他可能又要无可奈何地陪她玩一些游戏了。她怎么也学不会骑自行车,却就是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一定要学会为止。还极度热爱把他拉去街上有名的蛋糕店,点上两份发腻的蛋糕和饮料,面对面一起吃完。

可这样也不坏。

【大哥勿念,我在夫人这里只是偶尔疲于应付,大体一切安好。】

也就是在谢必安告诉范无咎他正在搜集血扇是叛徒的证据后不久,和他面对面一起坐在蛋糕店里的夫人带着喜悦抬头看向了他。

“范,老爷让我去海边的别墅度假一周。他说每天在那里向上帝祈祷就会有孩子……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会更像我还是老爷。”

范无咎手中小叉一顿,抬起头看着她的脸,神情复杂,终究闷闷地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插起了一颗草莓。

“可惜老爷太忙了,就只有我一个人去……如果老爷也去的话,我们一起祈祷,上帝听到的可能性更大吧。”

她的眸里都是期待,可不符合常理的话语还是让范无咎的心间涌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其实他刚在不久前与老爷进行了第一次会面。这被夫人倾慕着的老爷看上去保养得当,只有三十岁左右,成熟男性特有的沉稳和内敛让他看上去颇具上位者的风范。

“给你一个任务,”老爷把一张折成小块的纸条扔给了范无咎,在他弯腰拾起后,才不紧不慢地继续吩咐:“两个星期之后去这个地方,记得除去你眼熟的人外,不要留一个活口。”

范无咎展开字条看了一眼,便把它仔细折好,揣回了兜里。那个地名他还是有所耳闻,是某处有着大面积人工海滩的度假胜地。

度假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这样鬼鬼祟祟藏着掖着显得有些欲盖弥彰。放心不下的范无咎还是在离他工作开始还差一周的隔天,悄悄地跟在了欢欣雀跃地坐上了汽车的夫人身后。

她的目的地是藏在丛林深处的,极隐蔽的别墅。意外的是,巡视的安保人员并不多,这让范无咎不费吹灰之力就潜入了别墅。

她的尖叫也就是在这时进入了他的鼓膜。

“别……别……求你了,放开我!”

范无咎瞳孔收缩,他朝着传出声音的房间奔去。他转动把手,那里却上了锁,他一脚把门踢开,映入眼帘的却是让他愤怒到浑身战栗的一幕。

——他的天使被【和谐】,泛着巴掌印的脸颊红肿,头发凌乱,而那个男人正用自己肮脏的【和谐】对准了她的唇。

“范……救我……”

她艰难地求助,而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范无咎便几步上前,拽着那个男人的手臂,强硬地把他拽出了房间。

“你不是‘人种’吧,你是谁?”

那不断挣扎着的男人被拖下了楼梯,疼痛让他的话语有些颤抖。范无咎没有回答他,走到了客厅的沙发前,用靠垫把他的头蒙得严严实实。

“送你下地狱的。”

他抽出腰间的左轮手枪,“砰”的闷响过后,他吹了吹枪口蔓延出的烟雾,将手枪插回腰间,重新走上楼梯,朝他的天使走去。

“呜呜……范……他把我压着……我推不动他……我不想被他咬,他就打我……”

饱受蹂躏的天使瑟瑟发抖,她的泪水不停顺着脸颊下滑,范无咎上前,抱住了遍体鳞伤的她。

“夫人,别怕,我在。”

恐怕一切都是老爷蓄意而为。范无咎拍着她裸露的后背,沉郁而悲伤。

他的天使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和谐】,与这位老爷定然分不开关系。他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疾,结婚以来从未和自己的夫人有过经验。如今他需要一个孩子,便想到了“人种”。

幸好范无咎出于担心跟来了。之后若来了其他的“人种”,她可能会遭受更为可怕的对待。

范无咎一把将她抱起,走向了浴室。在弥漫着雾气的浴缸中,他咬掉自己的黑色皮质手套,用带着无数伤痕的手直接替她清洗身体。

“范……为什么会这样……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吧……”

她忽然站起身抱住了他,微微隆起的【和谐】蹭着他的胸膛,泪水温热。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总算是迈进了装满水的浴缸,居高临下地望着坐在阵阵涟漪中的她。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夫人……”

他看着那双纯净美丽的瞳,庄重地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和谐】。

【和谐部分】

接下来的七天,一共是七具尸体。每一具尸体都被挖下了一颗眼珠。其余的部分都被丢入猪圈作为了饲料。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讽刺的是,被瞒在鼓里的当事人反倒因此更为依赖始作俑者。

“真是对不起,让你遇到了那种事情……我一定会好好陪着你。”

假惺惺的安慰,还有刻意伪装出的怜爱,一切都让人作呕。范无咎盯着老爷,攥紧了拳。

“范,是你救了她?我得好好感谢你……亲爱的,你先回避一下。”

老爷在她的脸上印下一吻,她才恋恋不舍地从老爷的腿上站起,朝范无咎鞠了一躬,离开了这个房间。

“都知道了?我没有【和谐】的事情,【和谐】的事情。”

老爷语气轻松地把一叠文件整理好,放到手边,他似乎不打算对范无咎隐瞒他的秘密。

“可您择人的眼光太差。”

范无咎皱眉,尽可能地控制自己的恼火,不至失态。老爷却摊摊手,将无辜的眼神投向了他。

“我的身体不行了,死亡是迟早的事。我提前将所有财产都转移到了她的名下,足够她下半生衣食无忧。可为了守住它们,她总得需要一个孩子,属于她自己的。我为此千方百计地物色‘人种’,总算在不久前找到了一位。和他的帮派签订不太划算的合作协议后,我不断制造他和妻子的相处机会,甚至给他们安排了一场浪漫的英雄救美——在一座无人的别墅,由七位可怜的配角见证。”

老爷滔滔不绝,而范无咎周身寒冷,面色铁青地呆在原地。

“哦,是的,我亲爱的小伙子,你才是真正的‘人种’。不过也我的确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你都能忍住不出手。也难怪银镰帮能够如此放心地把你交给我,还觉得是笔划算买卖——这般懦弱谨慎可成不了什么气候,和你那胆大心细的哥哥的确不一样。”

老爷似是惋惜,话语中却充斥着浓浓的讽刺与挖苦,钢笔横在他的指间流畅旋转。范无咎抿唇,在他的玩味笑容中近乎是落荒而逃。

自己打从一开始就踏入圈套而不自知。范无咎点燃香烟,吸了几口,才回到房间,将昨夜拿到的两封信件在桌上放妥。

日式风格的信封和见惯了的熟悉信封同时映入眼帘,范无咎把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缓缓展开了信封。

【我是美智子。范先生,希望您能配合我……关于您兄长谢必安的事情。】

【美智子是叛徒,无咎。证据确凿,我准备在近期揭穿她,无论她告诉你什么,千万不要相信。】

老爷确实没有欺骗他,他病入膏肓,已没有多少时日。而在病症发作的第一天夜晚,他就从容地饮弹自尽了。

她一夜之间成为了最富有的寡妇,成为了无论是哪个帮派都想要抢夺,分上一杯羹的存在。

【银镰帮有意让我娶了这位夫人。可叛徒的事儿没调查清楚,我还是不想考虑太多……无咎,麻烦你先稳住她。】

当下,取悦这位夫人最迫在眉睫。谢必安是银镰帮的高层,而且他的弟弟范无咎已经是这位夫人的宠儿,若加上哥哥,想必是非常有分量和噱头的筹码,联姻从哪方面来看都十分合适。

“我们去看海吧。”

在应付完又一个谄媚的求婚者后,疲惫的她难得地对范无咎下达了详细指令。

范无咎驱车带着她去了他们曾独处了一周,却始终没有擦枪走火的地方。他们安静地并肩坐在海边,远望水天相接之处,空气都仿若凝固。

“范,前几天那个来求婚的是你的哥哥吧……他和你很像。”

她先打破了僵局。微风拂过她的发尾,她头上的遮阳帽也被吹起波纹,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的装束。范无咎缄默,仅仅是帮她压了压宽大的帽檐。

“老爷才逝世不久,我谁也不想嫁……我很思念他……”

她说着说着,竟抽噎了起来,靠在他的肩膀上剧烈喘息,眼泪将他的衣料打湿了一片。这眼泪让范无咎心中一动,看向她的目光流露出了浓浓的深情。

曾经的他不能逾越身份,连浴室里情难自持的吻也只好选择竭力遗忘。可她现在已不是夫人,他可以不再压抑自己对她的爱意。

她不是他人妇了,却还是他的天使。

范无咎的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想把她拉入自己的怀抱,然而就在这时,一颗子弹直直地射进了她的太阳穴。

她就这样倒在他的怀里,他下意识地收紧臂弯,任粘稠的鲜血打湿他的衬衣。

他多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此刻无助的她,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他没能来得及温暖她,她就在片刻之间走向凋零。

——她死了。

她眼中的亮光一点点黯淡,手无力地垂下,生命体征逐渐消失。范无咎拥着她冰冷的尸体,拼命似地冲向最近的医院。

“抱歉,先生,这位小姐已经死了。”

在她盖着白布的尸首被医生推出后,他扯住了那位医生的领子。

“她还活着。”

范无咎把她的身体重新横抱起,不顾身后传来的嘈杂声音,抬着头走出了这所医院。他要先把她送回家,让她睡个好觉。

在这之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无咎,美智子最近要展开行动了,你注意自己的安全。】

范无咎拿着日式风格的信封,从她的宅邸走出。他望了望天空,从怀里掏出香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口中,手掌拢起,将火点燃。在吸了几口后,他踩熄了这只香烟,用手帕仔细地擦拭自己的老伙计片刻,才走向了门口停着的汽车。

他会让射杀他天使的人付出代价。

“你就这样杀了美智子?”

黛米•波本握起手中的高脚杯,长长的指甲抚弄细长的杯身。颊上的小痣给她微笑着的面容平添了一丝妩媚,她用鞋尖挑起跪在她脚前的范无咎的下巴,风情万种地冲他眨眼。

“她是叛徒。”

范无咎双眼通红,说话时牙齿也咯咯作响。他始终无法忘怀他的天使陨落之际,他所体验的深不见底的心碎和绝望。

“叛徒?范无咎,你在说什么?”波本倾斜手中的高脚杯,冰冷的酒液顺着范无咎的头发滴落。她抬手把桌上圆碟中放置的一颗子弹扔到了他的面前,暗红撞击地面,在地毯留下了一块斑驳的血痕。

“可能你的哥哥以为我们不敢检查医院里的尸体,这次做得放心大胆了些。我得说——的确如此,他很狡猾。你把可怜的夫人带回家中,倒是为我们行了个方便。这颗子弹你总该认识吧。”

和范无咎腰间的左轮手枪装填的是相同口径的子弹。在家族中,这是谢必安和范无咎兄弟两人的标准配置。

“美智子再如何厉害,也没办法拿到它。起码那位夫人的死和你的哥哥脱不了干系……那么,是谁引导你,让你认为叛徒是美智子的呢?范无咎。”

波本站起身,站在不远处阴影中的谢必安双手环在胸前,佩着的银镰帮徽章折射出炫目的光晕,刺痛了范无咎的双眼。他难以置信地望着从小相依为命的哥哥,声音颤抖。

“哥哥?”

谢必安嗤笑,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抚上了腰间的左轮手枪。

“那位夫人是我亲手杀的。我也是为了银镰帮,她的死亡可以带来很多好处。当然,我是有私心,我不想娶一个将无咎圈养成面首的【和谐】女人。别提她还挫了无咎的锐气,使他软弱无能,沉溺在无聊的恋爱游戏里——可这有什么问题?”

范无咎瞳孔收缩,口腔里似是弥漫了浓郁的血腥气息,他摇摇摆摆地站起身,瞪着自己仿佛顷刻间变得陌生的兄长。

“是你杀了她?”
 
谢必安忽然噤声。他望着范无咎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他还杀了父亲。美智子好不容易找出证据,他却抢先一步把证据尽数销毁,而你非但不配合我们,还借着拜访的名义把美智子枪杀……范无咎,你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会誓死效忠银镰帮,却让无辜的家人因你而亡。”

范无咎无力地承受波本不带掩饰的讥讽,脑袋垂下,蓝瞳里写满绝望。

“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范无咎看向谢必安,即便事实已是板上钉钉,他也始终怀着最后的希望。他无声地祈求自己的兄长,想让他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波本的骗局——他会相信他的哥哥。

“银镰帮可曾把你当人看过?被当做讨好女人的物品送到别人的宅邸;之前的战斗也把你当做弃子;只是由于我身为高层,怕你同我勾结谋反,便打压你。无咎,我只希望你能不受欺负。”

谢必安放弃了争辩。他也不再想隐瞒什么,一双红瞳含着怨恨盯向波本。

“嘿,放轻松,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你的走狗都被我制服了,现在这个房间外都是我的手下,他们早瞄准了你们——只要你敢开枪,你和你的弟弟一定无法突出重围——把枪给我,谢必安。”

波本嬉笑着举起双手,同时朝着窗口方向努了努嘴,自知穷途末路的谢必安抽出了腰间的左轮手枪,把它踢向波本。

“无咎不知情。”

谢必安张了张唇,只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啊,是的,不知情。可是谢必安,你不是也说了,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弟弟?”

波本捡起地上的左轮手枪,拍了拍手,托着两个酒杯的黑衣男子便进入了房间。

“裁决之酒,一杯里面放了毒药。这是我对你们兄弟二人的审判,绝对宽容。毕竟你们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波本挂着势在必得的微笑,朝范无咎勾了勾手指。

“你先选,范无咎。”

范无咎上前,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上下分层的酒杯,上层的白色和下层的黑色似是泾渭分明,却又相互紧靠。

天使之吻。

那个和煦的午后,她饮下了那杯黑暗之吻,他却没有给自己调一杯天使之吻。并非材料不足,只是他总觉得他没有资格。他等着等着,可在他鼓足勇气,怀着情愫触碰她的瞬间,一颗子弹便把他的天使夺走了。

波本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他们的结局。范无咎抬起眼看了看悠闲自得的波本,如释重负地笑了。

原来除了她,所有人都对他的秘密心知肚明。 

范无咎看了一眼谢必安,一句话也没有给他留下,便朝酒杯出了手,从容地将自己渴求已久的天使之吻贴近嘴唇。

“我很宽容,对吧?”

波本让手下替她斟满了手中的高脚杯。将杯内的液体一饮而尽,微带刺激性苦味的酒液触碰舌尖,她眯了眯眼。

 

银镰帮的动荡平息了,一些后续事项却还亟待处理。好不容易忙里偷闲的波本倚在窗边,看着湛蓝的天空发呆,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我的哥哥背叛了家族,而我杀了家人。我已不奢求被埋在银镰帮的墓园……请将我葬在如今的主人身边。”

波本一向自诩尊重家人的意愿。女性的直觉告诉她范无咎的遗言中一定蕴含别种奥妙,于是她把他葬在了他那位赫赫有名的军火商右侧。

“挺有趣的不是吗?生前隔着一个人,死后也依旧隔着一个人。”

那位军火商的左侧长眠着他生前最为宠爱的发妻。三个墓碑林立一起,竟然也透露出和谐的气息。

波本朝着某个不为人知的偏僻房间走去。高跟鞋的鞋跟碰撞地面,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伴随着钢琴的乐声,像是为这段乐曲打着节拍。

“《安魂曲》。这家伙倒是越来越会弹钢琴了,只是真的能见到所思之人吗?”

谢必安面容憔悴,身形也比以往瘦削了许多。细长的手指不停地在琴键上跳动,波本站在铁窗外静静地欣赏了一会,方才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消失在了漆黑的尽头。

唯有凄凉的曲调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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